關於創作與教學的自我觀察 Anna希望我寫一些關於開【攝影的語言】這門課的一些想法給有興趣但不知內容的未來的同學們。我想課綱開宗明義點出了課程的目的與核心,所以就不要重複自己說過的話,失去意義。我可以分享的是關於創作與教學的自我觀察。 創作者,特別是視覺藝術創作者,就像農夫。創作本身,像種田。所謂看,其實更多的時候是在觀照與感知。跟隨移動的生命感應、吸納與撫觸;接取游離與流動的片段。我的工具就是我的身體。對我來說,沒有所謂的心物疑問;或者,曾經存在的那個疑問,在創作當中,form/matter對我來說已屬外圍問題而不再是核心危機。I am a body in the mind. 對創作的問題所擁有的清明時刻,在人生的比例上經常是少於混沌的時刻。但是留心觀照這一片混沌,會發現清明時刻是混沌在流轉中透出的一塊光線角度。在一個新的角度成形時,清明本身又夾雜著更多的混沌。留心這樣混沌,試著跟著流轉,有時會順暢地發現更多澄清的可能;更多時候,是發現更多新的混沌樣態。而能發現更多的混沌樣貌,同時意味著清明觀照的能力更加敏銳。 天還沒亮還沒走出大門的農夫,似乎就對今天作物的狀態有了預示。她的身體和心眼,全身的毛細孔都張開開承接大地和宇宙的呼吸;她的神經長得像作物的纖維,他們一同向下伸展抓地、往上承取光與露水。農夫的身體知道每個作物的存在樣態、好不好,需要什麼。唯一的差異是農人不能呼風喚雨。創作者也不是造物者,不能呼風喚雨;但創作者可以改變與調整自己,呼應並滿足作品內在的需求,成就一個有生命的實體。 當我們越走入創作的核心,我們會發現我們實際要面對的是自身作為一個創作者對價值與意義的真實了解:Who am I? What am I doing? Is this me? How can I be better? 這些人生的大哉問也許是促使某些人創作的開始。不論我們創作的理由是什麼,任何一名虔誠的創作者遲早都會遇到這樣的問題,而且這是直接來自作品本身對我們丟出的問號:Who are you? What are you doing? What is your involvement? 我們可以有各種偉大的創作理念為支撐出發,可以有各種脈絡去詮釋我們的作品。然而只要我們稍稍羞於、迴避作品丟給我們的問號,那個洞就始終遺留在作品中、不得安息。作品本身內在的需求得不到解決,再偉大的創作理念也無法被完滿體現。徒留一張皮。 一個農夫可以聽別人怎麼說、怎麼種,也許還可以學完一套理論去種田。但更多時候,她是向天地學習,跟作物學,和田中生物與昆蟲學,像雜草學習…。在一片混沌中看到生物生存的道理,學習生命開展的可塑性,種得飽滿的果實。對我而言,學習視覺的語言,就是向創作的歷程中學習我體認世界的方式。在感知我的極限與不完整的同時,看出我能更深入探索的新的存在樣態。 領悟與啟蒙不會一蹴可及。每個人需要的時間與速度不盡相同。即使在課程結束時看不出自己跳躍般的進展,也不必焦慮。耐心和毅力,加上時間才能讓學習發酵成為個人的知識。教書最困難的便是不讓自己的喜好與品味蒙蔽了對學生作品的洞察。唯一的目的只在於幫同學看見哪裡是妳沒看到的?哪裡是你看見但沒看到的?作品中所透露出關於我們的知與不知是極端豐富的。 更多時候,我是在教導自己,在教學的同時思考創作上的問題,再回饋給同學 – 教學相長。即使同學們抱著上藝術欣賞課的心態來參加,如果我能因此為某人的生命打開一扇窗,對我也是一種鼓勵。(文 by 王慶蘋 Emily Wan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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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ebruary 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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